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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道碑什么意思（肃穆森严的帝王陵寝神道与石刻）

时间：2024-12-11 08:07:01

“肃然来悲风，四望气萧瑟”，用来形容原生态的历代帝王陵寝氛围再合适不过。不过随着现当代人们对古帝王陵墓建筑保护意识的增强，大多都整饬修缮一新，今昔面貌之变化，翻天覆地。从曾经威仪天下的皇家禁地，到后世的破败不堪、凄凉萧瑟，再到现如今的修葺如新、游客如织，其多数风雨沧桑，见证了历代王朝的兴衰沉浮与历史更迭。

百年前的明十三陵神道，石望柱、石像生与碑楼

我国的帝王陵寝数量众多、历史悠久，布局严谨考究，形制规模宏伟，极具鲜明的民族特色，且各时期规制截然不同，这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。其中陵寝建筑中以神道贯穿全局的轴线布局方式，更是令人惊叹的点睛升华之笔，以墓道、阙门(宫门)、石望柱、石像生、碑亭、碑刻等组成的神道，用层次分明、开阔的空间格局衬托出陵墓建筑的恢弘气魄，装点了肃穆庄重的陵园氛围，彰显了皇权至上的帝王威仪。

百年前的明十三陵神道，石像生、碑楼与龙凤门

所谓神道，又叫神路，是古人摆放在坟墓前的一套墓仪设施，是陵墓的前导部分。“墓前开道，建石柱以为标，谓之神道”，在这里“神”之寓意超凡玄妙，逝者灵魂永不泯灭，供人景仰。自西汉始，陵墓前开始出现神道，两侧建有石刻与石建筑。经历史考古发掘证实，目前被发现最早的神道存在于汉代大将军霍去病的陵墓。

百年前的明十三陵神道，石望柱、石像生、龙凤门

汉代以前墓道的形制并无严格的礼制规定，例如秦始皇陵，其重点营造的是地宫、方上封土及陪葬墓群的建设，强调的是整体规模、布局以及随葬品用以彰显其等级，而墓道的多寡、尺寸宽广进深并非礼制等级刻意考虑的范畴。

百年前的明十三陵神道，文武石翁仲

唐以前的陵墓神道规模普遍较小，墓道入口设阙门，神道两侧设置少量石刻；神道的真正重视起于唐代，最具代表性的是唐乾陵神道，不但长且宽，其阙门、望柱、石像生、碑刻、人物石雕等层次分明、内容丰富，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礼制建筑形制；而至明清则发展到了巅峰，空间构建尺度极为恢弘，例如明十三陵的主神道(含长陵部分)长达7.3公里，清东陵主神道(含孝陵部分)长5.6公里。明清帝王陵寝的神道均配合山川形式，曲不离直，强化了主宾朝揖的天然秩序，极富空间感染力，是为中国陵寝建筑最大的特点之一。

01 神道建筑的形制

纵观历代的陵墓神道，从西汉极简的设置到东汉墓前出现“辟邪”的石兽，至南朝陵墓前形成辟邪、狮子、墓表、碑刻等种类，基本形成初步的规制；再到唐代出现大型的石像生、石刻等表现形式；最终到明清形成完整的神道形制，虽有差异，但其核心构成均包括：神道碑、石望柱、石像生及神道路面。

【神道碑】：神道碑指立于墓道前记载帝王大臣生平事迹的石碑，多记录死者生平年月，所作贡献等。作为歌功颂德的纪念性建筑，这绝对是古代陵墓必不可少的标配。

神道碑

【石望柱】：石望柱从汉代开始，即作为帝王神道的起始点，它是极具标志性的一种建筑，也是极有辨识度的墓仪设施，过了石望柱才是石像生的排列。明清陵墓的神道只是在此基础上予以进一步拓展，增设了石牌楼、下马碑、礼仪宫门、碑楼、华表等，将神道规模进一步延伸。

石望柱，神道起始点的标志

【石像生】：石像生是神道两侧石人石兽的统称，用以表饰坟垅、象征死者生前的仪卫，又具有护卫陵园的象征意义。最早的神道石兽发掘于汉代霍去病墓，不过相对种类较少。到了明清，石兽更是包括了狮子、獬豸、骆驼、大象、马、麒麟等猛兽及瑞兽而丰富多样；石人则包括武将、品臣、功臣等不一而足。

石像生(石兽)

【石翁仲】：即石像生里的石人像，其原型为秦朝大将阮翁仲，是为秦始皇时的一名大力士，相传其身长一丈三尺，勇猛异于常人，秦始皇令翁仲将兵守临洮，威震匈奴。石翁仲又有文臣（持简者）、武将（持剑者）之分，其通常构建尺度较大，肃穆威仪、高大威武，极具气场威慑力。

石翁仲

【神道路面】：神道根据等级形制而定，早期较窄仅数米宽，长度较短仅数十米。发展至明清已形成数十米宽、动辄数公里长的开阔形制，路面部分主要采用泥石并间以石板、青砖等材料铺就。

陵墓神道

其中大型帝王陵区入口的神道一般是公用的，称之为主神道。其如同大树的主干，而去往各陵的辅神道有如分支，最先建陵的皇帝修建的主神道通常会直达其陵前。例如著名的明十三陵直达长陵的神道，长达7.3公里，其中大部分属于公用的主神道；清东陵5.6公里直达孝陵的神道，同样也是如此。

02 汉代帝陵神道与石刻

西汉帝陵分布图，西汉王朝历时214年，11位帝王，陵寝除了杜陵和霸陵外，其余均分布于咸阳的五陵塬上

西汉部分帝陵现状俯瞰

两汉时期，是为中国帝陵形制早期发展的分水岭，也是神道及石刻这一礼制建筑正式产生的时期。其中帝陵的石刻相对简单，仅为石像、石马两种形象；而人臣墓前的石像生则宽广丰富许多，不仅有虎、猪、羊、牛等各种动物形象，还有力士等人像石刻。

西汉汉武帝茂陵

汉武帝茂陵(西汉刘彻)

汉光武帝原陵(东汉刘秀)

古代中原地区战乱频仍，汉代陵墓神道及石刻少有遗存。不论是最具代表性的西汉汉武帝茂陵，亦或是东汉汉光武帝原陵，早已面目全非，我们现在看到的神道及石刻，皆为后世整饬复建，地表原物除了少数碑刻多数已不存。

清末民初的霍去病墓(维克多.谢兰格【法国】，1914年)

先上图看一组摄于1914年霍去病墓的影像图片，中国最早发现的神道建筑，仅留墓冢、坚石、石人、石马及残破的碑亭、碑刻，墓道依稀可辨。其至今尚存有马踏匈奴、跃马、卧马、卧虎、野人食熊、异兽食羊、卧猪、卧牛、石鱼等十数件，是我国现存早期石雕群中体积最大的圆雕作品。

霍去病墓前跃马、卧虎、卧牛等石雕群，写意式的极致简练，对比前代的兵马俑，风格粗犷得令人惊讶

霍去病墓前“马踏匈奴”石雕(现藏于茂陵博物馆内)

至于其风格，是汉代早期写意与写实结合的石刻作品，以“马踏匈奴”最具代表性。骏马雄劲威武神态岿然，蹄下踩一持弓握箭的匈奴人物形象，面目卑琐丑陋作挣扎状。它的意义在于，是为古代早期极为罕见的主题明确的纪念碑式雕塑，表征了汉帝国武力昌盛以及统一北疆的丰功伟绩。但不管史学者如何不吝华溢赞美之词，诸如拙朴、豪放、雄浑云云，事实是其雕刻手法简练粗犷极致到令人惊讶，与前代秦始皇兵马俑细腻写实的风格几成天壤之别。

03 南朝神道石刻

这是个极易令人忽视的历史时期，在中国历代王朝更迭中存在感较弱，自东晋王朝灭亡之后的公元420年~589年，南方出现的宋、齐、梁、陈四个王朝总称。其历史虽短，但留下了极为精美的陵墓石刻作品，较之汉代粗犷的石刻风格，足以令人眼前一亮。

南朝梁、陈辟邪等石刻(江苏南京)

遗留的石刻，均位于江苏省，多数集于南京、丹阳两地。神道原貌早已不存，但貔貅、天禄、麒麟、辟邪、龟趺等神道石像生依旧栩栩如生伫立于地表，尤以三大镇墓神兽天禄、麒麟与辟邪极具特点：其形体高大，昂首挺胸，口张露齿，目含凶光，腹部两侧刻有双翼，四足前后交错，利爪毕现，纵步若飞，气势咄咄逼人，神态威猛庄严。所附图中双角为天禄，独角为麒麟，无角为辟邪。

南朝齐、梁麒麟与天禄等石刻(江苏丹阳)

其等级规制为：帝陵设置天禄与麒麟，而辟邪专用于诸侯王墓。南朝的神道石刻，技艺娴熟精湛，造型别致生动，线条丰满流畅，构建立体和谐，气势伟岸非凡，是为中国建筑雕塑史别开生动的一面。

04 唐代帝陵神道与石刻

唐关中十八陵分布图

唐十八陵石像生

唐昭陵(太宗李世民)

著名的“昭陵六骏”石刻

唐顺陵神道(武则天之母杨氏墓，现存石刻31件，皆为精品)

唐顺陵石像生

唐泰陵石辟邪

原生态的唐崇陵神道及石像生

赫赫有名的关中十八唐帝陵，依山为陵呈扇形环绕在长安城周围的陕西渭北六县，东西绵延百余公里，波澜壮阔气势恢宏。

唐乾陵主陵平面布局

其中现存最完好且最具代表性的无疑是盛唐时期乾陵，是为武则天与唐高宗李治的合葬陵。先上图看其主陵整体平面布局：最南端东西乳双阙，神道起始点为石望柱及翼兽，以下依次由南至北为石像生、神道双碑、双门阙、六十一番臣石像以及陵墓南门石狮，最北端为核心的陵园内城区，原有城垣并设四门(左青龙、右白虎、南朱雀、北玄武)，经典的以神道贯穿全局的轴线布局方式。

唐乾陵神道总览

唐乾陵南端石望柱

唐乾陵神道翼兽

唐乾陵神道石仗马及石翁仲

唐代的神道石刻大致沿袭了南朝的风格，注重写实与写意的结合，精雕细刻极具神韵，但较之南朝石刻更为大气。自乾陵起，帝陵前的神道石刻便有了统一的制式，此后历代均以乾陵为标杆，只在此基础上略作形制上变化和延伸。

唐乾陵神道两侧石翁仲

左为述圣纪念碑(高宗)，右为无字碑(武则天)，初立时无字，现存碑面刻字为后世古人涂鸦之作

武周时期曾定下乾陵神道石刻的具体数目：从南到北应有石柱一对、石翼马一对、石鸵鸟一对、石马及仗马人各五对、双手持剑石翁仲十对、神道石碑(无字碑、述圣记碑)一对、异域番臣石像六十一尊。同时，两侧的石像生需大小相近，形制相同。

唐乾陵六十一番臣像

唐乾陵神道石刻是现存唐代陵墓中规模最大的石刻群，其整体风格为庄重浑厚、轮廓方整的写意结合写实的形体形态，圆雕、浮雕、线雕的综合技法运用娴熟精湛。翼马继承了南朝石刻辟邪的精美繁复的特点，造型典雅尊贵，突显生动矫健之气质；蹲狮侧面轮廓线呈三角形，身躯饱满刚劲有力，怒目圆睁，张口露齿，凶猛威武之形象浑然天成；持剑石翁仲原型为宿卫宫殿的直阁将军，头戴皮弁，身穿宽袖长袍，直立形体相似而面部特征各异，其形制高大、仗剑肃立，强大的气场处处彰显庄重与威仪。

唐乾陵朱雀门东侧蹲狮

朱雀门前石狮一对

唐乾陵陵园内城朱雀门外司马神道两侧沿主轴线列置的120余件精美绝伦的大型石刻群，成为盛唐社会蓬勃发展的真实写照，亦为唐帝国文昌武盛强大国力恢弘之表征。

05 宋陵神道与石刻，别具一格的“麦田守望者”

河南巩县宋永定陵(宋真宗赵恒)全景

宋永定陵石像生

宋永定陵石像生及石翁仲

现存宋陵的神道石刻，可能是目前我们能看到的最为野性的原生态石雕群，不似多数帝王陵寝修葺一新后了无生趣的千篇一律，此处极具韵味。除了宋仁宗的永昭陵等少数按基址复原外，其余多数散落于广袤田间，初夏时节风吹麦浪，金黄灿灿，一座座石像默然伫立于田间，不经意间穿越千年，成就“麦田守望者”之奇观。

形态各异、趣意盎然的文武石翁仲造像

历史上存在了三百多年的南北宋，其帝王陵寝存在感之低，足以令人惊讶。尤以南宋六陵为甚，地表建筑几近抹平了无痕迹，探其原貌更是无从下手。究其原因，命运多舛：北宋末年，金在中原扶植的“大齐”皇帝刘豫曾对宋陵进行大规模破坏性盗掘；金朝占据中原后，宋陵建筑彻底二次被毁，陵墓被盗掘一空；而至南宋末期，蒙元对宋陵陵区“尽犁为墟”，其惨烈之程度，无以复加。

形态各异、趣意盎然的文武石翁仲造像

看宋陵形态，只能从河南巩义的北宋群陵探究一二。巩义的北宋陵葬着北宋九位皇帝其中的七位，除徽、钦二帝死于漠北外，其余七帝均葬于此，加上赵匡胤父亲赵弘殷的永安陵，俗称“七帝八陵”。

巩义宋陵，麦田守望者

北宋诸帝陵建制相同，皆坐北朝南，最具特点的是陵墓神道两侧集中排列、数目相同、顺序一致的石像生。由南向北分别为望柱、卤簿、象与驯象人、瑞禽石屏、角端、马及控马官、虎、羊、客使、武臣、文臣、门狮、镇陵将军、宫人、内侍等，接近现实中的宫廷仪仗。各陵石像生内容和数量基本相同，一般为23对，但各时期风格则迥然不同。

巩义宋陵，麦田守望者

巩义宋陵石像生

北宋陵早期各类人物造型较为粗犷短矮浑圆，比例夸张不协调。兽类石刻则体态庞大，威猛强劲，带有晚唐遗风；中期人物造像由粗壮逐渐变为修长，文臣静雅，武臣也呈现“儒将”风度。兽类石刻则更为简洁平和，雕刻严谨但缺乏张力；晚期人物皆作修长体态，文气十足，而威风日稀。兽类石刻则显得憨厚温顺，姿态更显乖巧，完全没了早期的强悍威猛之气。

仗剑肃立，默默守护，岁月沧桑了容颜，不经意间已穿越千年

总体来讲，宋陵石刻的特点是造型浑厚，但过于写意，缺乏写实的立体感和气场，较之唐代以乾陵为代表的石刻略显气魄不足，尤以早中期人物石刻为最；但宋陵石刻胜在表现手法细腻，无论是望柱的纹饰，或是各种人物的冠服佩饰，均呈现精雕细琢之感。

06 明代帝陵神道与石刻

明孝陵俯瞰

明孝陵今昔对比，上图为1869年明孝陵

明代帝陵显然绕不开众所周知的两处：明孝陵与明十三陵。自明代以来，陵墓神道的地位更为突出，空间尺度更加恢弘。而明孝陵“前朝后寝、前方后圆”的陵宫布局设计和方城明楼、宝城宝顶等建筑形式，更是开创了中国明清帝王陵寝建设规制的先河，是为帝王陵发展史上的里程碑。

明孝陵神道

明孝陵神道石像生

论帝王陵寝建筑遗存的完整性，明代及以后应该说是个分水岭。明孝陵虽经历600多年的沧桑，诸多地表木构建筑物已不复存在，但陵寝的格局依旧保留，且脉络清晰完整。其主体建筑和石刻有方城、明楼、宝城、宝顶，包括下马坊、大金门、神功圣德碑、神道、石像生等，皆为明代遗存，保留了原物的真实历史信息。

明孝陵神道石翁仲

神道幽静肃穆之氛围

明孝陵神道的最大特点在于建筑与地形地势的完美结合，其不同于历代帝陵神道成直线形，而是完全依地形山势建造为蜿蜒曲折的布局。另外在每一段落的节点处安放石像生来控制空间，形成一派肃穆气氛。石像生下铺垫有完整的六朝砖，使其600年来未有下沉现象。神道由东向西北延伸，两旁依次排列着狮子、獬豸、骆驼、象、麒麟、马6种石兽，每种2对，共12对24件，每种两跪两立，夹道迎侍，表征皇权突显威严。